第二十回-《玉楼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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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善宝一惊,方才那旖旎心思一下便消了,慢慢蹲下身去,道:“谁,谁知道了?”
翠钗道:“你还混吃等死呢!我告诉你吧,前个月里我随老太太二奶奶去护国寺那回,周志说你后山门找我,我便过去,发现没人,过去质问周志,你猜他怎么说?”
“怎么说?”
“他诓我来着。我一时害怕,着了他道。过后细想才明白,他应也不确定,只拿话套我而已,让我自己往里跳!”
李善宝颤声道:“他……他想干什么?莫非也看上你,要打你主意?”
“呸!”翠钗啐了他一口,“这么简单就好了!”顿了下,又道,“实话跟你说吧,二爷叫我随二奶奶身边,有事便告他。我估摸着被二奶奶瞧了出来。虽不晓得这进府二奶奶怎就会拿捏住周志了,只周志是她人,这却是无疑了。必定是二奶奶吩咐周志寻我短,好拿捏住我辫子。老话说,会叫狗不咬人,咬人不叫。真当是这个理儿。这二奶奶和那个周志,哪个面上看起来不是闷嘴葫芦一样,暗里却有如此手段!”
李善宝呆若木鸡,半晌,喃喃道:“那你怎么办?”
“怎么办?我短二奶奶手上,不听她还能如何?”翠钗道,“当初太太挑我和翠翘服侍二爷,就是安排了迟早成他人,只不过他身子不好,一直这般吊着而已,虽不知道到何时才是个头,只谁叫我命该如此?你却吃了熊心豹子胆动我,要是被人晓得,你或许还有个爹挡着,我还有好果子吃?到时候只怕全都推我头上了。你如今还这样不知好歹,迟早要害死我……”一边说着,心中酸楚,声音也哽咽了起来。
李善宝慌忙指天发誓,哄了片刻,翠钗这才转怒为喜,顺着他意亲热了片刻,只心却终究是悬着,很理好衣裳,道:“我再不回,怕二奶奶要起疑心。往后没我信儿,你不要来找我。”说罢匆匆离去。等回了院,见廖氏还没回,不过遇到尺素被问了一句,二奶奶却并未发话,只自个儿对着灯火坐窗前,如平日看惯了样子,一颗心这才慢慢定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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芦殿侧,供守夜人暂时歇息一间大帐里,平王赵琚正和衣仰卧一张窄榻上,萧荣坐榻侧,借了帐中白烛光,凝视着自己正浅眠丈夫。
她知道他很累。从数日前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地赶回金陵之后,他便周围无数双或明或暗眼睛注视下,从早到晚地为大行皇帝守灵,参与各种各样纷繁冗长祭奠仪式。此刻终于得了片刻空,几乎是沾枕便入了睡,甚至很便发出了轻微鼾声。
萧荣微微闭上眼睛,听着丈夫发出鼾声。
已经六七年没有见他了,这一次相见,她才仿佛蓦然发觉,镜中自己老了许多,而他却与记忆中样子相差无几,甚至,连睡着后发出鼾声也是那样熟悉。这一刻,这久违了声音她听来,竟仿佛赛过乐师奏出上佳乐音。
良久,她终于睁开了眼,目光落到他肩膀之上。想象着另一个女人枕着他臂膀入眠画面,目光渐渐萧瑟,神情也冷淡了几分。
她再凝视他片刻,终于伸手过去,轻轻握住了他手。
她知道他一向警惕,哪怕是睡着,只要稍加碰触,便会转醒。果然,他手一动,霍然睁开了眼,等看清是她后,吁出口气,再次闭上眼睛,含含糊糊道:“眉儿,你累话,也躺下歇会吧。下半夜还要起身。”
眉儿是他向来呼她爱称。那时她刚嫁给他没多久,他赞她生了一双不描而黛秀眉,戏称过后,便一直这么叫下来。
本该是温情脉脉一刻,但她却无法让这一刻延续下去。
她并未开口,也没动,只是握住他手不放。
赵琚终于再次睁开了眼,望向自己妻子,迟疑了下,问道:“你想什么?”
她迎上他目光,轻声道:“我想,宋夫人该是怎样风华一个女子……可惜,一直没机会见她。”
赵琚面上现出一丝尴尬,从榻上坐了起来,低声道:“眉儿,你别多想……”
萧荣微微一笑,摇头道:“王爷你别误会。我没别意思,只是有感而发而已。你我分开这么多年,我身边还有无恙,你燕京却孤身一人,能有宋夫人相陪,我也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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