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-《玉楼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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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荣似乎并不以为意,朝她一笑后,继续闭目养神。初念也不再看了,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直了身子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,路上颠簸一日,行了将近四五十里路后,终于按预定到达路上位于彰义村头宿行宫。

    送葬沿途所停三宿,都要临时搭建芦殿,做为暂时停放梓宫处所,用料多为上好白绫黄幄。虽不过一夜之用,却也不惜工本。芦殿七楹宽,九丈深,前檐隔扇,抱厦、牌楼、两厢銮辇棚、摆供棚、内外围墙等等一应俱全,里头点六千多支大号白蜡,极力造出玉阶金瓦效果。此外另搭近千顶帐子供送葬之人歇夜。近支族宗,自然芦殿侧守夜。而那些地位尊贵些臣子内眷,则分宿当地大户人家腾出空屋里。所有这些,都是预先赶到此处执事官早安排好。

    国公府女眷自然不用帐子里过夜,被安排本村黄大户家一处院落里。照规矩去芦殿祭拜。回来路上,廖氏实忍不住心中翻腾了半日多那个疙瘩,左右看了下,见没有旁人,便对着司国太低声道:“娘,今日你怎要载那平王妃?边上恁多人,哪家见了不是避开。”

    那个萧王妃,先前到了这落脚行宫,向国太再次道谢后,便被赶了过来平王府人接走了。初念此刻听婆婆提起这事,口气里还稍带些埋怨,便看了眼国太。见她一手被金枕扶着,一手拄了拐杖,不紧不慢地走着,淡淡道:“与人方便,与己方便。再怎么着,她如今也还是大楚平王妃,你我见了都要矮她一头。老婆子见不得她这样一人孤站路边。且生死有命富贵天。我这么载一下她,不见得便会替徐家招祸。”

    廖氏见老太太固执,也不敢再多埋怨,只好悻悻闭了口。一行人回到夜宿院里,用过饭食后,与廖氏一向交好平阳侯沈家夫人打发了人来请,说邀了一干人聚一起做佛事,请徐家人也一道去。

    此地乡野枯燥,夏夜又长。一班素日交好门阀太太们带各府小姐这样聚一处,既是交际,也算打发睡前光景。

    司国太年纪大了,要早歇不去。初念不喜这些应酬,便说留下伺候。

    廖氏对初念这个儿媳妇,基本应还算是满意,只觉着她性子过于软乎安静。这样性子,有好也有坏。好处便是任自己拿捏,且正配自己儿子,坏处便是自己如今虽正盛,但迟早也要让她代替自己掌家,怕到时候撑不起门面。有意想带她出去多历练下,所以此刻听她说不去,并未点头,只是道:“你嫁过来两个月了,因了邦达身子缘故,先前一直没怎么带你出去,正好这便是个机会。随我过去把那些当熟人都认熟了也好。各家往后都是要往来。”

    初念见婆婆这么说,点头应了。廖氏当下安排人留下服侍国太和青莺果儿,初念带了翠钗随她而去。

    佛事就设黄大户家正堂中。这黄大户,早接到自己庄院要被征用信儿。因这样事,每回死一个皇帝太后之类人,他家便会发生一次,所以极有经验了,早些年起,便特意把家里改造成一个个单独小院落,力求让贵妇太太们自家这一夜住得舒服。此时早迁走了全家上下,把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,唯恐伺候不周而已。正堂也早布置成佛堂样子,里头设宝案香案香几,拉素帷白挽,香烛辉煌。金陵城中数得上号各家太太奶奶们,也陆续过来了。

    初念陪坐廖氏身侧,与边上众人叙话。几句话没说,话题便扯到了白日里平王妃上了徐家马车事。沈夫人自恃与廖氏交好,探身过来,道:“你家老太太今日这是怎么了,此事怕是有些不妥。终归还是要避嫌些才好。”

    廖氏被戳中心病,见此事果然已经传开了,勉强笑道:“不过顺路捎一程而已,能有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她既这样说,沈夫人便也顺她口风了。道:“这倒也是。说起来,你府上如今出了个贵妃,往后恩宠只会多。”

    进方皇后是皇表妹,二人青梅竹马自不必说。除去皇后,后宫确实也就徐家贵妃为得势了。

    廖氏见众人纷纷附和,心里这才舒服些,口中忙谦虚了几句。

    “我倒听说了些燕京事,”一个妇人插口道,“说平王燕京宠一个姓宋夫人,生儿子也六七岁了。平王妃这六七年里,却只自己带了个世子金陵。说起来,也是个可怜人……”

    她口中唏嘘,只神色里却颇有些幸灾乐祸样子。

    这样传闻,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。众人被勾出了话,又议论一阵,沈夫人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初念,打听道:“她不是和你坐了半日车?可都说了什么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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