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68 一连几天-《奔腾年代——向南向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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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有没有哭?”张晨问。

    “有。”张向北说,“太惨了,我是一看到那种场面,就哭得一塌糊涂。”

    张晨问小武,这次去汶川,感觉怎么样?

    小武怔怔地看着他,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过了两天,张晨再问,小武可以说出话了,他说:“胆子小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说胆子小了,看到那些场面,我感觉我自己胆子都变小了。”小武说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就是,就是……”小武努力地想着,寻找合适的词,小武说:“就是那个场面,让你觉得,你自己什么都不是,和地震的威力比起来,人什么都不是,那山,就那么一半,好像被斧头劈掉一样,那些房子,不是说就这样倒下来的,而是被扭成麻花,然后碎了。

    “房子下面的地基隆起来,要么裂开这么大的一道口子,不光是房子被扭曲了,连地基,连山都被扭曲了,什么人能做得到?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做不到,连炸弹也炸不出来这个样子,那地,就像一张纸那样,可以被揉成一团,也可以像纸一样被撕开。

    “那些公路和桥,断成了一截截,上面又被山上倒下来的泥石流掩埋,树都长到桥上去了,好像是几十年的事情,那些树和草,好像长在那里很久了,谁知道只是二三十天前的事,它们才搬了家到这里。”

    张晨点点头,明白了。

    过了一个多星期,小树给张晨打电话,在电话里,有气无力地和他说:“姐夫,你想不想看我画的画?”

    张晨说好,我马上过来。

    张晨到了国美,去了小树的画室,姚芬给他开的门,他看到小树就像虚脱一样,瘫坐在圈椅里,他的对面,是一排高一米八九,长六米多的三联画。

    张晨吓了一跳,他问小树,这么大的画,你一个多星期就画出来了?

    小树嘴角抽了一下,挤出了一丝笑。

    张晨站在小树的身后,看着画,他的眼睛马上就湿润了。

    这幅画里,没有人,是整个汶川的风景画,但又分明是有人的,那些山、河、天空和废墟,似乎都像一个人那样,眼眶里饱含着泪水,欲哭未哭。

    还真是山川含泪,无语凝噎。

    如果说在柯罗的风景画里,你看得到风在画面上流动,在毕沙罗的那些巴黎的雪景画中,你能够嗅到画面上那清新的空气,在小树的这幅画里,一切都是凝固的,时间和空间,都是凝固的,树不动,云不走,水不流,一切都变得很沉重,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。

    小树是用画《姐姐》的心,在画汶川,悲伤会让人忘乎所以。

    张晨第一次感受到,原来天空的蓝色和树的葱绿,也会有黑色一样的呆滞和阴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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